因為本身是個外省小孩的關係,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台語對我來說,是個很陌生的語言。
那時學到的大多數詞彙都不是什麼好聽的字眼,尤其是那段時間裏,電視上常出現的就是立法院
裏打來罵去的畫面,所以那些日子裏,我一直以為台語是很粗俗的一種方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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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某一年,無意間看到吳念真主持的台灣念真情之後,才知道原來台語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,
至此之後,對於用這樣的語言來介紹台灣的民情和人物時,才能深刻的感受到那份在地的情感。
現在的台語對我來說,是非常有魅力的一種語言,而且愈到年紀漸長,愈能感受到親切感,
而多年前的那些偏見,自然早已經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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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無可救藥的愛拍別人的手~

瑞芳在多年前曾經存在過一個地方,名字叫大粗坑。
早期的時候,這裏曾有許多礦工居住過,如今已經從台灣的地圖上除名,只能在往猴硐的路上,
隱約見到一個寫著大粗坑舊址的石碑佇立在路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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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這裏,就是吳念真的故鄉。

前往大粗坑的那天,天空下起了毛毛雨,吳念真說: 故鄉害羞了。
他說: 自從身邊的親人發生了一些事之後,便已經很多年不曾回過故鄉,
但在此之前,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,便會在夜裏開著車,回來這裏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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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曾經帶著兒子在下著雨、天氣晴朗和起霧的時候,回來感受一下父親曾經居住過的地方。
他說:『故鄉是個讓人可以放心哭泣的地方。』
多年之後,他才發現,原來會這麼想的不只有他一個,自己的弟弟妹妹,在心情不好的時候
也總是會不約而同的回來這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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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們而言,故鄉兩字的意義,遠不及吳念真那一代來的深刻。
聽著他說著過去的生活種種,那個好幾家人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吵鬧聲,每一戶人家的媽媽忙著
切菜煮飯的忙碌聲,還有那個他口中總是不擅表達情感的父情,趁著半夜小孩睡著時,
說者小孩又睡的亂七八糟的抱怨聲,很奇妙的都能清清楚楚的在腦海裏浮現畫面。
就好像眼前正播放著他曾經拍攝過的那些電影,場景總是那樣黑白又帶著彩色的味道。
而彩色那一塊自然是被情感給上了色的部份,總是特別的鮮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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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些年前,在我還是小學的時候,曾經看過好幾次有關於礦坑塌陷的新聞。
但新聞必竟是新聞,從文字還有記者的報導,是看不出情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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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在說起他童年時提到,那時候上課上到一半,常常會突然有廣播,所有的同學一聽到廣播聲,
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,因為大家都知道,接下來會聽到的是什麼,幾分鐘後,若是聽到
教室門口外有腳步聲接近,就會開始祈禱那人來找的不是自己....當某人走向某位同學後便低聲說
"去接你爸爸回家了",之後只見同學低著頭,默默的收著書包,跟著那人從霧中走去,就像拍電影一樣,
再見面時,鏡頭一轉,這個同學一夜之間從孩子變成大人,或者離鄉,也許工作,從此通常就再沒有機會見面。
這樣的故事從吳導的口中說出來,很能感受那種憂傷的情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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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在經過九份時,外頭的天氣是霧茫茫一片,他說他一直覺得記憶是顏色組成的。
他印象中的九份,是個灰灰的城市,因為當時的產業,型成的地方色彩,現在的九份五顏六色。
和他腦海中的已經大不相同,完全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地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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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的當下,心裏想的是"原來每個人對記憶組成的成份是不一樣的啊~"
因為在我的心裏,回憶是由很多種味道組成的,經過某個草皮時,聞到的青草味,麵包店前剛出爐的麵包香,
某人身上的香水味,總是會讓人想起從前,想起某些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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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導那天說了好多好多和他自己有關的故事。
幾乎是從童年說到目前,中間有喜有悲,很多時候都能聽出淡淡的無奈和哀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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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無法一一寫下他當天所講的每個故事,只知道那一天,我在霧和雨中,看見背著我們的吳念真,看著已經不存在的故鄉,
心裏也覺得有種悲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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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是當他在那什麼都看不見的霧裏,試著告訴我們,他孩童時常走的道路,鄰居的家在那個方位時,
更能感受到那種什麼都已經沒有的空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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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當天其它人的想法是什麼,但是我眼前這位吳念真,還是一如過去我所認識的那位。
那個總能把情感的位置放在恰到好處的導演。
雖然我知道有不少人對於他,其實有不同的看法,不過對我來說,他是一位很會說故事,而且是用一輩子在寫故事的人。

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。

 

 

ps.我自己很喜歡他在臉書上寫到這天的心情-故鄉害羞了。  所以就用這個做標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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